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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星无月的夜晚，黑云沉沉地压下来，咝咝啦啦的电流传输声中，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药研揉了揉太阳穴，指腹按上了突突跳动的青筋。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精神上的疲惫，紧绷了太久的神经尖叫着发出抗议，冰凉的月光丝毫不能缓解他的烦躁，药研蒙住眼睛，眼前的一片黑暗也能让他轻易地生出厌恶。
一只沁凉的手贴上了他的手，冰凉的发丝拂过他的手腕，随后又立即退开。药研反手覆上那只沁凉的手，他慢慢抚摸过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柔润的指节宛如摩挲舍利。
“数珠丸殿下。”薄如花片的唇瓣一开一合，笃定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覆在他手上的那只手被扯了下来，药研的眼睛从浓密的睫毛间抬起来，眼皮在月光照耀下薄得近乎透明，开阖间有金光自眼尾流溢出来。
“药研殿下，那边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吗。”数珠丸恒次淡然地后退了一步，他说的是疑问句，语气中却没有什么疑问的意味，连同神色也是波澜不惊，平静得宛如一尊被摆在月下的佛像。
“嗯。”药研应了一声，“殿下知道萤丸和乱酱在哪里吗？”
“。”数珠丸微微颔首，“愿您，武运昌隆。”
话音未落，斯人已不在眼前。药研完全看不出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能依靠渐行渐远的声音来判断两人之间的距离。
余音渺渺，空气中残留的佛香也还没有散开，药研最后看见的是一缕霜白的发丝，依依不舍的纠缠着被禁锢在数珠间的白鞘佛刀，在风里微微摇晃，倏忽便被吹开，再也寻不见一点蛛丝马迹。
“武运昌隆。”药研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深深弯腰，月光下他的影子细长如蜿蜒的黑蛇。
【我知道你家里的两个小朋友在哪里。】很久不见的系统突然出来说话了。
【你会告诉我吗？】药研冷漠地直起腰，用手指梳拢了一头稍稍散乱的黑发。
不知何时，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及肩的长度。深夜里药研曾经解开衣服，让自己的身体映进明亮的水银镜子里。他站在镜子前，看到的还是那一副单薄的少年身体，病态的白和消瘦，宛如一朵细瘦的白色蔷薇，长成了适合被人握着手里把玩的体态。
他还是那样幼小和柔弱，手指细得似乎一折即断，和从前比起来，似乎没有丝毫变化。
药研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曾生出过一丝隐秘的绝望。
从前那些噩梦一般的经历终究是改变了他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很多个深夜里他清醒地睁着眼睛，想从前的一切，从前的兄弟，和从前三日月眼睛里的月轮。无数的回忆最后总是交织在一起，少女蹦跳着扯住三日月的衣袖，笑容里满是不谙世事的娇美与天真。
药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到这些，他无法入睡，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日益崩坏，血肉间蔓开的黑色裂缝里涌出来自地狱的风。
很久以后，药研才会知道，那样的感觉叫孤独——众叛亲离，孤身一人，流离失所，无枝可依。
被世界抛弃的人，就会被浸泡在那样粘稠的孤独里，日复一日，直至被侵蚀成一把黑色的风沙。
【按照我给出的路线走。】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它再度出声的同时，药研脚下缓缓亮起了一线红色的指路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