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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也只能举着手里的雪糕走到门口, 从猫眼往外看去，却是两个从没见过的男人。站在前面的男人一手撑在墙上, 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半晌没看见有人过来开门他也不着急，回过头和身后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犹豫着要不要装作没听见，却听见系统开始叹气。
华嘉年问道：“你怎么了？”
系统说：“开吧开吧。”
他刚转动门把, 那男人就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英俊中透着些痞气的面容。华嘉年收回了打量他的视线, 有点迟疑地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说话做事相当客气，和长相原因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显得有些邪气和漫不经心的外表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他收起了手机, 说：“您是林琅林先生吧？”
华嘉年点了点头。他一头雾水，不过系统肯定是不会害他的, 毕竟他们会一起做任务很长时间，想到这华嘉年又镇定了下来。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然而系统却说：“唉, 什么都别问了, 就是来找你的。”
华嘉年本来还挺淡定的，然而系统这个反应让他也不由得有点慌了，但还是要强行稳住。看着男人张嘴似乎要说点什么，他觉得真相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于是立刻打断了他：“停, 什么都别告诉我, 还是直接走吧。”
男人：“……”
于是等坐上了车后, 华嘉年看到车窗外偏僻的怎么看怎么眼熟的环境，和那栋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私人别墅，一时之间竟然感觉头在隐隐作痛。他看着前面专心致志开车的司机，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离死不远了。
他对系统说：“统啊——”
系统：“……”
华嘉年舔掉最后一口雪糕，冷静地说：“你瞒着我的我就不问了。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找我？是不是他？”
看到这栋熟悉的别墅，他本来想会不会是谭文柏和周彦找来的人。然而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不对，如果真的是他们，系统一定不会让他开门的。除了这俩人之外，还会找他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系统说：“你真的要听吗？”
闻言华嘉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消散了大半，他瘫在后座上，奄奄一息道：“不了不了。”
于是一人一系统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和贺峥的重逢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甚至有种像是在做梦一般的荒唐的感觉。这几年间华嘉年也试过寻找贺峥，这座城市几乎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贺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们分开没多久的那段时间里，邻居还向他打探过贺峥去哪了。然而日子一久，她也像是忘记一般不再问了，于是这下似乎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贺峥一样。
这栋别墅大概也是重新装修过，连家具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性冷淡风，一时间让他都没认出来，不过确实是很大。华嘉年进去后，刚刚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男人却直接关上了门，将他一个留在了屋里。
华嘉年听着门关上的声音，不由得心头一颤。尽管夏天天黑得晚，但到了这个点也早就黑透了，第一次来这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任务，也没太注意，直到刚刚他才注意到外面有个花园。
大约是没怎么叫人修剪，园里的树长得都相当自在，深绿的郁郁葱葱，耀武扬威似的舒展枝干，光是眼看就像是闻见了植物特有的，清甜中又带点苦涩的香气。如果放在白天，他可能还有欣赏的心思，只是现在看着那投在玻璃窗上的黑漆漆的树影，他实在是放松不下来。
他在楼下待了一会，见刚刚的那两个人没有回来的意思，便蹑手蹑脚地又试着去开门，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华嘉年在一楼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看见什么人，最后还是系统看不下去了，说：“他在二楼呢。”
华嘉年闻言便幽幽地说：“我知道啊，能拖一会是一会……”
系统：“……”
但逃避自然是解决不了问题，华嘉年瞅了楼梯一眼，忽然觉得自己紧张地有点想抽烟。
华嘉年本来以为他和贺峥的交集应该就停在了分别前的最后一晚。因为不管贺峥是为了什么原因选择离开，总之不想见他的意思是表达得很清楚了，不然也不会四五年杳无音信。
于是忽然之间有人告诉他，贺峥不但好像成了个有钱有权的大佬，还又回来找他了，华嘉年第一个想法就是贺峥已经知道他都做过什么，要来秋后算账了。
他对系统说：“我都这个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没再找过，我真的已经改邪归正了。”
系统用带着点疼惜的语气说：“唉，咱们上去吧，大不了下个世界你又是一条好汉。”
华嘉年差点哭出声，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被套麻袋沉海的未来。
书房和卧室一般来说已经算是比较私人的空间了，华嘉年摸到二楼后顺着走廊一路往里，最后在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隐隐能从门缝中看到光亮。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意外的是，贺峥并不在房间里，华嘉年的视线扫了一圈，却没看到人，内心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遗憾。说实话，他还是有些想再见贺峥的一面的，几年的时间，离开了自己，他大概过得很好。
书房里很干净，一眼看过去整间屋里就一个书柜，一张桌子，靠窗的那面墙边还放了一张看起来坐着一定很舒服的纯白色小沙发，不过他觉得贺峥是肯定不会坐的。
华嘉年正想再凑近些看看书柜上都有什么，却忽然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刚转过身，视线便和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对了个正着。两个人的视线一接触，他就像被火苗灼了似的，心尖都颤了一下。
时光一向无情待人，只是岁月不曾在贺峥的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那张俊美年轻的脸上也终于褪去了青涩。当对方凝视着他的时候，他恍惚在那双眼中看到了璀璨星河。有一道身影正跨过千山万水，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华嘉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腰撞在桌子沿上，连带着桌上的杯子都颤了颤，晃得里面的咖啡勺叮叮当当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不知道没再见的这几年间发生了什么，贺峥好像忽然之间就变了个人一般，明明是一样的长相，却似乎再也找不出当年的影子。他就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然而当视线对上的瞬间，华嘉年就有种像是被狼盯上的错觉。
他在心里呼喊：“统——”
系统一声不吭，仿佛已经死了。
最后还是华嘉年先出声打破了满屋的寂静，他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故作镇定道：“你好啊。”
贺峥没说话。他不说话，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生气，于是华嘉年的胆子慢慢地又大了起来，感觉自己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他刚想是不是该再说几句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比较好，贺峥便径直向他走了过来，视线还在他身上上下扫了两圈。
这种好像下一秒钟就会被人拆吃入腹的感觉实在让他有些不安，尤其是他走近的时候，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便让华嘉年想要继续往后缩，最好缩到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去。但贺峥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后，他便紧张地不敢动了。
然而眼看两人只有一步之遥时，贺峥却忽然错开了身，朝着他的身后走去。男人的脸上露出点不太明显的笑意，轻声开口道：“别站着，来坐。”
华嘉年愣愣地说了句好。
刚和贺峥分别的时候，他也想象过如果两人再见会是怎样的光景。他想过很多种，觉得或许是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的匆匆一瞥，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再也没有相遇的一天。他从没想过竟然还会有和贺峥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
沙发上摆着两个纯黑的抱枕，华嘉年有些局促地坐下后，便将其中一个抱在手里挡在身前——这是一个下意识的防备的姿态。
贺峥垂着眼帘，看着华嘉年缓解焦虑一般用手指轻轻搓弄着另一个手的手腕，视线在那红了一圈的痕迹上扫过。他的皮肤白，似乎很轻松地就能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这让他不由得有点想更加深入一些，而不只是简单地停留在手腕上面。
华嘉年抱着抱枕，就莫名地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了点底气。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知道分别即是永远时日日夜夜都想着再见最后一面，可真等这个机会来了，人都主动地来到他眼前了，他又觉着还不如不见的好。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啊？”连系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是真的有些好奇他去做了什么。这几年的时间里好像出现了断层，等一切生硬地拼凑在一起，便显出了几分突兀。
贺峥闻言神色平淡地说：“去做了点事。”可做了什么事，他却没有透露的意思。华嘉年听着好奇，可又不敢再细问，于是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他不问，贺峥却开口了，他说：“你呢？”
华嘉年嗯了一声，简单地说了几句。其实他这些年过得倒是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不好，他不太爱出门，觉得出去了也没什么事可做，于是在其他人眼里又变成了他走不出分手阴影的证明。不过天天在家窝着其实挺舒服的。
贺峥在旁边听着，也没发表什么意见。于是等华嘉年停了嘴后，两人便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华嘉年表面上是在出神，实际上已经和系统吵翻天了。他对系统说：“你这个大骗子！”
系统说：“我怎么了呀。”
华嘉年怒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贺峥要来找我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系统干巴巴道：“我没有啊……”
华嘉年也懒得再戳穿它，他一想到贺峥就有点头疼，于是自以为很隐蔽地瞄了贺峥一眼，然后说：“唉，你说他还来找我干什么？”
系统说：“还能为什么，想你了呀……”
华嘉年：“……”不，还是不想比较好。
他本来想的是贺峥可能是来找他算账的，因为贺峥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连到时候该怎么逃跑都想好了。可是贺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做，还跟他聊起了家常，他不但不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更有点不安。
过了一会，华嘉年终于鼓足了勇气，他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这么晚了，咱们不要再待在这了吧，不太好。”
贺峥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看见他时不时偷偷瞄自己一眼，警惕得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不但不觉得生气，还有点想笑。他挑了挑眉，听见这话，才仔细地凝视着眼前的人，然后认真问道：“为什么不好？”
华嘉年噎了一下，他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想着对策，慢吞吞地憋出几句：“我明天还有课，我要睡觉了……还有这么晚了在别人家里，不好。”
他说：“不是别人。”
华嘉年迟疑着：“啊？”
贺峥前倾了身体，似乎要说点什么，只是他离得太近，脸上的神情让华嘉年甚至又有种他是要亲上来的错觉。看见他忽然凑过来，他立刻站起身就想跑，然而贺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没怎么用力就将人生生拽了回来。猝不及防之下，华嘉年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撞进了贺峥的怀里。
不过他倒是没感觉哪摔疼了，因为贺峥攥着他的手，见状直接从后面揽住他的腰，然后动作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他按回了沙发上。
华嘉年全程都是懵的，好像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贺峥逮猫似的揪着提了回来。直到他重新坐了下来，才慢慢地回了神，觉出几分不好意思，于是推开了贺峥搂着他的手，往后缩了缩。
抱枕脱了手后便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响，在安静的屋里本该是格外明显，华嘉年却丝毫没注意到。从贺峥凑近的那一刻起，他就听见了自己加速的砰砰心跳声，有某种隐晦的，不知名的情绪顺着血液奔流了全身，让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整个人好像都要烧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招架不住，还有点沮丧。大家都是第一次恋爱，怎么贺峥就这么天赋异禀呢，几年前的时候就能逗得他脸红心跳的，几年后还是一样。当然这和他自己想太多应该也有关系，华嘉年想。
“不是别人。”贺峥又重复了一遍，看着他表情里透出的些许疑惑，才又露出了一个带着点深意的笑容，“现在是我家。”
华嘉年：“……”
他对系统说：“我不行了。”
系统说：“你又怎么了？”
华嘉年语气沉重地说：“这个人为了得到我，竟然不择手段，他以为我会就这么屈服吗？”